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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8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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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8章

天底下沒有不透風的墻,但醫務室的墻有些過於透風了,不到半天,許小真被一個分化失敗的alpha標記,不僅深愛著對方,還懷了對方孩子的事就已經傳遍整個學校的師生群。

比起他是個omega,更讓人震驚的是事件裏的另一個主人公。

【分化失敗的alpha?那不就是陳奕松?】

有人發出這樣一句話後,一直刷屏的群裏瞬間安靜,好一會兒才有另一條消息跟上。

【啊?懵貓探頭jpg,陳奕松不是已經死了?聽說還是被親爸處理的,那許小真怎麽辦?】

【瘋了,這個世界是真的瘋了,許小真有斯德哥爾摩綜合征嗎?陳奕松怎麽對他的,全校都有目共睹,這還能愛上?給他生孩子?】

【不愛能怎麽辦?你難道沒聽說過,被持續□□的受害者很多都會洗腦自己愛上□□犯,以此減輕痛苦嗎?聽說他死活不要腺體,要把孩子生下來。】

【我一直以為許小真在和周延談,要是真的和陳奕松……emmm……真挺慘的……】

【說起來,周延也不見了,他應該是回家了吧,我以前也以為許小真在和周延談,沒想到人家走了也沒把他帶走。】

學校一直瘋傳周延的身世不一般,所以他突然消失,沒人覺得他是死了,只猜測可能是回家了。

【拜托!!!腺體不要麻煩捐給有需要的人!我做夢都想當個omega!】

總之,群裏一半對許小真表達同情,討論他未來會怎麽樣的,一半暗恨分化成omega這種好事怎麽不落在自己頭上。

還有一些好信兒的同學打聽到許小真的住址和聯系方式,不停騷擾,試圖獲得更多信息,還有一切關切的,想要給他提供點幫助。

許小真被那幾個omega嚇怕了,下意識覺得主動靠近說要幫他的人都心懷鬼胎,三言兩語搪塞過去。

他現在一點應付這種事情的精力都沒有,只能把電話卡拔了,暫時找個地方躲起來。

垃圾場的西北角裏有間小破房子,本來是個流浪漢在住,前不久死了,許小真暫且占了他的家。

至於大家傳孩子是陳奕松的,他也無心解釋,他們認為是西方的耶穌還是東方的玉皇大帝的都好,他現在像個無頭蒼蠅一樣,在到處找懂腺體的醫生。

十八個區的網絡獨立,他的公民身份證件不支持他進入十八區以外的信息網,試了好幾次,連進十七區的網都一直被提示【身份不支持】。

他只能從十八區的論壇,那些和他一樣兩眼一抹黑的一群人裏獲得點只言片語。

有說alpha和omega的腺體像顆雞嗉囊一樣鼓出在脖子外面的,裏面裝著信息素,滿了就紮個洞放出來。

還有說腺體長在脖子後面,像富貴包一樣的凸起。

樓下連著放了好幾張脖子後面的照片驚呼:臥槽!一直以為是富貴包,原來是腺體,樓主快幫我看看我是不是分化成alpha了?

緊接著跟了好幾百樓的富貴包照片。

許小真哭了大半個月,眼睛都哭瞎了,此刻卻蜷縮在臟兮兮的毛毯裏,第一次笑出來。

他摸摸自己的腺體,不是雞嗉囊也不是富貴包,是平整的,比附近正常的皮膚更軟,摸起來也更敏感。

可見論壇上的信息百分之九十都是不靠譜的。

他只好匿名發了個帖子,詢問怎麽才能摘除腺體。

許小真敲敲打打一會兒,猶豫著刪掉,直接問恐怕只會讓大家以為是引流貼,就算相信了也會勸他不要摘掉,根本得不到有效信息。

他在遇到周延之前,也是做夢都想成為一個alpha或者omega,別說是其他人,恐怕連那時候的自己都無法理解現在的他。

陳奕松這個人是個神經病,他還給自己做了終身標記,許小真恨得咬牙切齒,但此刻卻不得不再借助他的身份。

在遇到陳奕松之前,他都不知道AO分化竟然也會失敗,一直以為是到了年紀一覺醒來就自己變成alpha或者omega。

他重新打字【大家好,我是一個分化失敗的alpha,雖然失敗之後變成了beta,但是腺體無時無刻都在折磨著我,這令我十分痛苦,請問有人知道十八區哪裏能做腺體摘除手術嗎?】

帖子一發出去,就吸引來了無數人的圍觀。

一秒鐘就蓋了幾十樓的【臥槽!】

大家要麽是在驚訝十八區竟然還有這種人物,要麽就是和許小真一樣驚訝alpha竟然也會分化失敗的。

接著一群人問他alpha的世界怎麽樣,是不是金碧輝煌的,每天都能吃到西瓜皮腌的鹹菜和柚子皮炒的糖,還有幸災樂禍的。

雖然依舊有幾道質疑的聲音,懷疑他在引流,但效果比他說他是omega肯定要好幾十倍。

許小真連著翻了幾百棟樓,終於才找到一個有用的答覆。

【Dev:你好,我是十八區中心醫院的醫生,我們醫院是十八區最頂級的公立醫院,有腺體診療科,可以做腺體摘除,但是還是建議你去別的區醫院手術,據我所知上次我們醫院摘腺體已經是10年前了(攤手jpg)】

樓下跟帖

【頂頂!幫樓主頂上去讓貼主看到!】

【upup!有用的信息。】

【up+1】

【……】

他的名字後面跟著一個小小的金色身份標識,說明他的確是十八區中心醫院的醫生。

論壇裏不能私信,許小真快速點開地圖,找出醫院的位置,一看,十八區中心醫院竟然還真在十八區的市中心。

從他這兒過去要二十公裏。

他揣上家裏所有的錢,把他閑置許久的小三輪車掏了出來,吭哧吭哧騎著三輪車趕往公交站點。

許小真瘦得大腿快和拳頭一般粗了,蹬起三輪時候,只有皮膚下一鼓一鼓的肌肉在動,肌肉和皮膚之間,本就不富裕的脂肪已經被消耗殆盡,他的身體也變得虛弱,以前輕輕松松就能蹬個七八裏地,現在每蹬一次,大腿都在顫抖。

孩子在他肚子裏,他能察覺到變化,剛剛會動的時候,經常和他打招呼,這些天明顯虛弱了很多,不管許小真怎麽說話,怎麽碰,他也懶懶的,或者因為他也變得虛弱,沒什麽力氣,許久才會回應一下。

許小真真的怕,怕拖時間久了,這個孩子胎死腹中。

他有心找輛出租車,奈何垃圾場附近沒有,只能硬生生蹬了二裏地,到公交站點的時候,渾身虛汗,濕得像從水裏撈出來一樣。

許小真把三輪子鎖在公交站點的柱子上,防止有人偷走。

候車站臺的乘客掃了一眼他破破爛爛,輪胎都是用膠布粘上的三輪,再掃一掃病癆鬼一樣的男孩,默默站遠了兩步。

不多一會兒,去往市醫院的公交來了,上面寫著票價四元。

許小真從兜裏捋出四張紙幣做好準備,有點緊張的等待公交車到來,說實話,他從小到大,能腿兒著去的地方就腿兒著去,不能腿兒著去的地方就用腿兒騎著三輪車去,百公裏消耗只需要一管過期營養液,等於免費。

他還從沒坐過公交車。

車緩緩停穩,前後門都開了。

乘客陸續上車,有的用手機,有的用卡片。

等到許小真上去的時候,他楞是沒找到塞錢的口兒在哪兒。

司機還在催促:“快點了快點了!關門了關門了!”

許小真急得手忙腳亂。

終於有個好心人幫他指了指下面,一道半個手指寬的縫隙,從這兒塞進去錢。

許小真把四張錢一股腦推進去,機器“滴”的一聲後,像吐口水一樣把錢呸到許小真臉上,錢飄飄灑灑落在地上。

司機不耐嘖了一聲。

乘客們對他這種土包子也面露不滿,耷拉嘴角盯著他。

許小真匆忙蹲在地上撿錢,機器還在叫喊【請投入單張紙幣】

叫得他腦門直冒汗。

他這次吸取教訓,一張一張投的錢,又被機器無情呸了出來,它在叫【請投入完好紙幣】

“你到底上不上車了?別耽誤時間!”司機問。

“上,我上,等等我。”許小真眼眶唰一下紅了,窘迫而痛苦,好像整個世界都在和他作對,他發覺自己脆弱也懦弱了。

如果是以前,他大概會瞪回去,大叫:“看什麽看?什麽破機器!晚一分鐘走能死?上趕著去投胎?”

但他現在只會懦弱地說:等等我,不好意思,抱歉。

他嘗過因為莽撞而失去的滋味了,周延因為他一腦袋的熱血和陳奕松作對而死,如果現在有個人對他不滿,沖上來暴打他一頓,他肯定會再失去肚子裏原本就岌岌可危的孩子。

許小真他寧願變成一個慫包,也不想再有所失去。

終於,他從兜裏找出一張最嶄新的五塊錢投入機器,機器叫了聲【五元】,就不動了,完全沒有要給他找零的意思。

公交漸漸起步,許小真迎著所有人審視的目光,吃下這個一塊錢的啞巴虧,默默找了個角落坐。

車上氣味難聞,腳臭味、汽油味、廉價香水味、皮革味、油汗味混成一團,許小真熏的腸胃七上八下,紅著眼眶趴在窗口,手輕輕搭在小腹上。

一陣風吹過來,帶著草木的香氣,也動他陰悶在臉上的頭發,露出他姣好的眉眼。

許小真因為這陣風心情好了不少,抿了抿唇,指尖在肚子上輕輕點了幾下。

他穿著寬松的連帽衛衣,誰都看不出來他懷孕了。

四五個月的胎兒正處在發育高峰,肚子裏這個崽子雖然弱,但到底沒死,許小真能感覺到自己的肚子在一日日變大,可是他太瘦了,不大的肚子對他而言也實在過重,壓迫著脊椎,不管躺著還是側著,都會腰疼,肚子好像也頂著胃,聞到什麽氣味都會犯惡心。

同樣,於他的年紀而言,要生養一個孩子也過分年輕了

但是許小真一點兒也不後悔,哪怕是身體上再受一百倍的折磨,他都歡迎這個孩子的到來。

公交車緩緩駛入市中心後,路邊漸漸多了幾棟高聳的建築,人們的穿著也比郊區更整潔體面,甚至還能看到幾個西裝革履的男女拿著咖啡走來走去。

看著他們,許小真有些慶幸自己去參加了前些天的高考,他肯定能考上一個好學校,到時候就算腺體沒了,畢業也能有份好工作,孩子跟著他也不會吃太多苦。

市中心大廈的LED屏幕上正在循環播放當日的重大新聞。

有時候的確是些重大消息,譬如帝國打了勝仗,議會換屆,新的政令,但多半這些“重大新聞”就是權貴們雞毛蒜皮的生活。

主持人笑容和煦,儀態端莊,鏡頭隨著他的講解掃過郵輪內的歌舞劇場,露天甲板和亮晶晶的海上餐廳:“八月十七日,辰海新星號郵輪在亞比利港口完成下水儀式,是由帝國元帥贈與其子,以慶賀十八歲成人禮兼正式進入帝國軍校,郵輪重五萬五千噸……”

許小真看了一半就收回目光,這種窮奢極欲的產物和他沒什麽關系,五萬五千噸,得賣多少錢的廢鐵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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